近日，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发现，中国移动面向消费者推出的流量交易平台爱流量，已经被持有大量黑卡的刷单手攻占。2016年12月10日至2017年1月6日期间，爱流量面向消费者推出有奖答题活动，每天面向消费者推出10万份流量，每份300M。每个手机号每日限领一份，该活动在每日6、10、14、18、24点开通。记者连续两日去尝试答题，但均失败。6点活动开始时网页崩溃，6：05网页恢复正常后，奖励流量已抢购一空。
“全都是软件刷走的”，一位业内人士向记者出示了截图显示，一份命名为“答题寻宝”的软件，对接了40898个手机号，“这些手机号都是黑卡，不是真实用户。每个手机号都在爱流量注册一个账户参加答题活动。这还只是一个人的操作界面，很多刷单手盯着中国移动。所有中国移动奖励的流量，全被这些软件抢走了。”
抢到的流量会存入“我的流量”之中，可以给他人发送红包、转赠流量，接收者可以将流量充入自己手机使用。而刷单手也正是通过这一渠道把抢来的流量再卖出去。“普通人根本抢不过软件，这8.2万G流量，都会被抢走，然后倒卖出去。”目前，中国移动官网流量1G售价约47.5元，但倒卖爱流量的黑市上，1G售价均低于30元，大多售价在26-28元左右。
疯狂的产业链
爱流量一次活动，中国移动被薅400多万元的“羊毛”，这对一年6000多亿元收入的中移动而言“九羊一毛”，但对黑市而言，这一次活动已经贡献了200多万元的收益。
2014年下半年以来，三大电信运营商陆续推出了“流量宝”、“流量800”、“流量银行”、“爱流量”等流量交易平台，均支持流量购买、兑换、发红包、转赠等功能，而且三大运营商均通过大量优惠活动来推广其平台。
“从2015年开始，不少程序员就看到了这块蛋糕，很多人辞职入行，年入百万很轻松，”前述业内人士告诉记者，“2015年最疯狂的时候，黑市流量泛滥到卖不出去，有人一次随手给了我100多个G的流量。”当时，大量刷单手涌入薅羊毛阵营，成为“羊毛党”，黑市流量泛滥，1G黑市流量售价仅12元，约为官方市场价的20%。
由于活动频率高、转赠变现容易，爱流量成为“羊毛党”的热门项目。淘宝最初扮演交易平台，在淘宝封杀了数万流量交易店铺之后，羊毛党转战QQ群，以“爱流量”为关键词搜索，出现相关交易QQ群多达180个。上述业内人士告诉记者：“这些流量主要在校园市场销售。”
当然，薅羊毛的行动中不只有刷单手，还有与运营商保持密切关系的“卡商”，以及提供刷单软件的软件制作者。
记者在QQ群中调查，一位卡商向记者透露：“每张卡成本15元，另外每张卡多加2块，是给运营商内部人的好处费，每次都能买到数千张卡，有的卡可以再转卖出去，50元/张。”
虽然公安部、工信部在2014年开始严格打击黑卡，并且命令禁止此类行为，运营商也要求每张身份证最多购买5张手机卡，但这并不能限制卡商。“买个手机实名制软件，自动调用网上大量真实的身份证信息，买到的每张卡，都是实名的。”也正是因此，史上最严的手机实名制，对违法行为而言，基本形同虚设。
卡商将到手的手机卡通过猫池设备批量激活，提供给“羊毛党”。“通过软件将这些手机号批量一键导入，就可以自动登录、处理验证码、答题、领取奖励，”一位软件制作者告诉记者，“一台电脑就可以。普通软件500元/份，我在活动里两天抢了300G流量。普通人根本抢不过软件，有流量的都是同行。”
一位与爱流量合作的企业人士告诉记者：“以平台计算，爱流量一年赠送的流量有千万G，很多合作企业从爱流量拿流量，说是做活动，其实也是拿出去卖。”
薅羊毛滋养黑产业
当然，薅羊毛并不局限于电信领域，话费、流量，也只是羊毛党业务范围中的一隅。
只要存在打折、满减、返现、赠送、首单补贴等活动的平台，都存在这种刷单套现的行为。甚至，有一家网站直接命名为“薅羊毛网”，该网站自称“国内首家专业羊毛客聚集地”，不断发布各个行业的优惠、套现机遇，最近一周，多家互联网金融公司以及中国联通(微博)的活动成为该网站的目标。
需要指出，互联网金融行业曾多次谴责此类“薅羊毛”行为，但并未通过严厉打击遏制后者，因为每次薅羊毛都会带来用户数的上涨，这也是多数平台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。
“在电信行业，原因更复杂一些，”上述爱流量合作企业人士告诉记者，“因为内部利益链更多，运营商内部，本身就存在套机、套卡、套费的传统。从技术上去防止这种粗放套流量的行为很简单，但打破利益链却很难。”
前述向记者提供交易截图的业内人士称：“我曾经收集很多证据，提交给爱流量的运营方——卓望信息技术有限公司。”但卓望公司坚决否认活动中羊毛党的存在，平台也并未在规则上进行修改，采取措施防范类似软件的薅羊毛行为。
“最近两年，这类活动吸引了太多的程序员加入到这一违规行业中，”该人士认为，“而这些程序员做上两年之后，就会对更深一步的互联网黑色产业链感兴趣，并加入其中。相比于薅羊毛，黑产的暴利更明显。”确切而言，“薅羊毛”行为降低了互联网黑色产业链的门槛，这也是国内互联网黑产日益壮大的一个原因。“如果不阻断这种利益源头，黑产从业者就会源源不断。”
